作者的话本文是《窄门将去往何方》的短篇改写版,或者说,这其实是这篇故事最应该出现的版本。虽然这篇小说的起点是一两个脑洞,但是最开始我真的只想写一篇校园日常文,没想到它的设定太过复杂和宏大,我完全驾驭不住。只能试着以短篇的形式把它记载下来好了。后续的话没准儿会以dlc和独立单元剧的形式在该文章下补充日常剧情,丰满一下男女主的人设。不过那个就不算在征文比赛内容之内啦。
话不多说,我先放文吧。希望之前看过原文的人不要觉得无趣就好hhh
目录:《圣约将死》(一)《圣约将死》(二)《圣约将死》(三)《圣约将死》(四)《圣约将死》(五)正文一、
明石悠人知道,自己一定会爱上夜见舞。
但悠人只觉得不可思议,还有一丝愤怒。
是夜见舞不够美么?但凡见过她在舞会上的样子,都不会这样认为:白皙的肌肤,酒红的礼裙,像夜晚的火焰一样在人群中炸开。她只要出现,就能轻易地夺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。
是夜见舞性格不好么?恰恰相反,每一个和舞打交道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。作为自小在夜见家长大的名门千金,为人处世都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。在担任学生会长的期间里,她总是柔和而又坚定地推行着每一条决策。她有着让每一个人都满意的能力。就连刚刚入学不久的悠人,在见过夜见舞在开学典礼上的发言后,也难免对舞心生钦佩,并决定加入学生会——每年都会有这样一批新生拜倒在夜见舞的石榴裙下。就连老师们都常常笑谈,要是舞毕业了的话,学生会的号召力要下降一大截。
就夜见舞这个人来说,悠人完全生不起一丝讨厌。让明石悠人感到无力而愤怒的是,自己会爱上夜见舞这个早已注定的将来。
悠人望着宴会厅外一块块的云彩,思绪飘向了自己十五岁那年。
哪怕是在经历了几度春秋的今天,明石悠人仍可真切地记起那场梦境。初春清晨氤氲的云雾,纱幔般流动在土地上。苔藓和地衣斑驳,灰白的岩石嶙峋。陡峭的悬崖延伸到天际,几颗老树在陡峭的崖壁上扎根生长。旭日融化了仿佛冻僵的湛蓝的天空。深吸一口气,心旷神怡,但觉肺部隐隐发凉。她踩着不可见的台阶一步步向上,从崖底走到悬崖上,来到悠人的面前。清风拂过大地,亲吻她长袍的衣角,随即向草丛退去。草叶向她俯首,簌簌低语,鸽子的清啼由远而近,若有若无,细微得如同天堂之门传来。此外便万籁俱寂了。
悠人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响,也感受不到哪怕一丝风从皮肤上擦过。在看到少女身影的第一刻起,行动已先于思想,像是经过常年的训练,似有一股电流从肌肉里穿梭,代替大脑做出了指挥——他颤抖着跪下了。
他的头紧紧贴着地面,动作扬起的浮尘粘上了他的额头,被冷汗黏住,但他只大口地呼吸着。他的身体不受控地颤抖,无法停止。他的心跳加速,仿佛要冲出胸腔。他只听到一个声音,慈爱但冷酷,他感受到这种温柔像火一样舔舐着他的心,但他同样敏感地注意到,这种温柔似乎和他隔着一段距离。
“你来是要让那天上的鸟坠落在土中,让土里的蛇缠绕在树上。我所说的,便是你所见的。”
后面再发生了什么,悠人并不知晓。他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脑子,未来,现在,过去,像以他的大脑为熔炉般混作一团。他迷迷糊糊间看到了过去:洪水滔天,淹没了世间所有生灵,只有一座方舟在水上漂浮。他又看见现在,商人巧舌如簧地欺骗着顾客,悬崖的下面,一对男女正在树林里偷情……这又好像是未来,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,又突然回归了理智。他知道自己能知晓未来的事情了,他是先知,这是他生来就要成为的,他像棋盘上被将死的王,哪怕前方面临着将杀,他也只能向前挪动。
他抬起头,想看清她的模样,面前却是一片白色——她的袜底。棉袜很干净,哪怕在沙尘飞扬的悬崖边上,也没有染上一丝污秽。棉织的纹路清晰可见,从中透露出些许肉色。脚掌挡住了阳光,白色显得有些灰暗,就像阴天时铅块般的云彩。她的脚没什么味道,或者说,有一股淡淡的味道,是随处可见的大地的味道,夹杂着一丝水果的甜味。味道吸进肺里,有一点不适,但又轻松了一些。悠人莫名地感到一种安心感,像是星期六的中午,多云的街上没有一个行人。他拿着可乐走在街上,前面一个路口右转便是自己的家,想到回家后能在床上满满睡上一个下午——就是这样的轻松和安心。
“不得看见神的面,因为人见神的面不能存活。”
虽然她什么也没有说,但从她的脚底,悠人感受到了这种不容置疑的意志。她完全遵循着世间的道理,没有拯救性命的正义,也没有存心羞辱的刻意,她只是因为不能被看到,因此抬脚遮挡了悠人的视线。悠人感觉到自己被神爱着,因为神不在意他的冒犯,并保护了他的性命。但悠人又觉得自己与虫豸无异,因为神平等地爱着每一个生命,哪怕他是特殊的,他也只是卑微的,他甚至不能动摇她的一片衣角。
于是他开始细细地记住这只脚。她的脚是典型的埃及脚,五指错落有致,在袜子里鼓出一个个饱满的形状。脚趾翘起,将棉袜拉扯绷紧,透出红润而细嫩的前脚掌。足弓勾勒出优美的弧线,让人想把脸埋在里面。深陷的足弓会完美的贴合面部吗?将鼻子封在头与足构成的完美密室中,所呼吸到的又是怎样的味道?空气中弥散的淡淡的气味仿佛一根引线,从鼻腔延伸到小腹,再捆绑住悠人早已悄然膨胀的下体。如果真的用脸贴合在她的脚底,自己是否又会被又内而外的点燃呢?悠人暗自想到。
悠人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,或许是欲望扭曲了视线,棉线的纹理像蛛网一样交织,等待着飞虫的受缚。是啊,虫子怎么能逃离蛛网的控制呢?棉线的质地看上去很是粗糙,或者说由于这双脚看起来过于柔软和细嫩,仿佛用世界上最为绵软的绸布包裹都会擦伤其薄薄的皮肤,因此本来细软的棉线在此时看来都像是荆棘的枝条,将这只美丽的脚囚禁在内。
如果被这只脚踩上去会怎么样?被这只美丽的,柔嫩的脚底踩住,首先传来的应该是脚底的温度吧?像融化在温水里,被嫩滑的皮肤轻轻的按摩脸颊,舒适的感觉会如触电一样传到脑子里,让意识都变得轻飘飘的,爽到无法思考。
如果真的踩下去的话,自己原本对神明的虔诚的信仰心,应该会完全被猛烈的欲火燃烧,重塑成狂信徒一般的成瘾性,成为忘记自己是谁,对身边的任何事都毫无感受,只是一心为了满足自己欲望,期待那温润的恩泽再度降临的,如猪猡一般的存在。悠人由沉迷脱离出来,看向脚底的目光,也多了一丝畏怖,被这只脚踩住的话,在作为人的纬度上,这样应该算作死亡了吧。但隐隐地,悠人的内心却又期待着这样死去。
那只脚就是这样深刻地印在他的脑中,以至于每当回想起当年那场梦境时,他都要先想起那只脚。或者说,如果不去想那只脚,他就完全无法忆起那片旷野的任何一缕风,一根草。
她终于有没有踩下去,悠人并不知晓,梦只停留在脚底悬在面前的那一刻。从现在悠人还能自觉地抗拒命运的表现来看,或许她又一次保护了他的性命。但他不想感激她,因为她的出现,让他成为了一名先知。
他可以通晓所有的未来,但由于人类孱弱的肉体,他不可能承受如此庞大的信息乱流。因此在大脑的保护机制下,他只能得知自己感知到的,仅有简略信息的,破碎的未来。就像他在看着夜见舞朝他走过来时,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那句话:自己终究会无可救药地爱上夜见舞。
这种预知的能力让他对生活失去了兴趣,在球赛开始前就知道了比赛的走向,在考试之前就得到出分的结果。他的生命像一块被人咀嚼过的口香糖,寡淡无味。他只能一次次地健身,登山,跳伞。只有身体上实在的痛苦与刺激,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死人,而是一条鲜活的生命。
他要反抗命运,哪怕每次的结果都是失败。因为他要向神明证明,人类不是任她摆布的傀儡。
明石悠人跪在少女的脚下,这便是一切的开始。